当前,我国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深入发展,农业和农村正经历着深刻变化。经过本轮国际金融危机冲击后,经济从复苏走向繁荣尚需一段时间,不利农民增收。随着我国农业成本的不断上升,农业原有竞争优势有所削弱,影响了中国农业现代化道路的发展进程。在接下去实现全面小康目标承前启后的关键时期,如何加快改造传统农业、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进程,是农业农村发展面临的重大任务。
我国农业现代化的问题及矛盾
近几年我国农业现代化水平提升,现代农业建设取得较大进展。同时,不少突出问题亟待解决,一些突出矛盾需要化解。
当前突出问题。第一:适合我国资源多样性特征的农业技术进步尚有不足,资源节约、环境保护的紧迫性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农业技术进步是实现农业现代化的核心,符合中国国情、有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道路能否顺利实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农业技术进步的方向。当前,尽管我国的农业技术进步贡献率已有较大提高,但与主要发达国家(如美国)80%左右的贡献率相比还有较大差距。同时,一些结合我国多样性的农业生产环境和资源禀赋的技术进步依然存在许多滞后环节。在良种研发方面,对同属粮食作物的豆类和薯类良种研发投入严重不足,豆类薯类的单产能力一直停留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水平,制约了此类产品国际竞争力的提高。在农业生产水资源利用方面,节水生产模式难以得到有效推广,大多数农区在大田生产上一直沿袭传统的灌溉模式,灌溉水的有效利用率没有明显提高。在农业机械推广方面,由于制定农机补贴政策初期,针对山区、丘陵和小规模生产模式的农业机械没有得到重视,研发和推广应用明显滞后于实际生产的需要。在农业生产资料投入方面,绿色农用生物制品推进速度缓慢,化学肥料、农药、农膜使用量持续增加。我国化肥使用量“十五”期间年均增长2.8%,“十一五”前3年年均增长3.2%。2008年化肥使用量达5239万吨,比2000年累计增长了26.4%。与此同时,大量由养殖产生的有机肥料得不到有效利用,由经济林种植、农作物种植、畜禽散养造成的面源污染和由规模养殖场产生的农业点源污染不断累积,不少农村水质不断恶化,直接影响农村居民的生产能力和生活质量。此外,农村环境保护刚起步,往往着眼于大江大河的治理,对小流域关注不足,从源头尤其是技术进步的角度来解决问题的战略才提上日程,但这个问题的紧迫性在不少地方并未得到足够重视,间接加剧环境污染的事件时有发生。第二:农业经营协作严重不足,支持服务体系缺位明显。生产模式的多样性是我国农业经营模式的典型特征,家庭经营生产规模较小是我国农业现代化进程所必须面对的客观约束条件。而在这种小规模家庭经营为主体的市场环境中,一方面小规模经营主体在市场中单兵作战问题突出,在采购、生产、销售等环节中严重缺乏协作机制,完全竞争局面明显,利润空间多被其他环节挤占;一方面集体经济组织无力或无心组织农业基础设施的建设和维护,农田水利设施问题突出,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较弱。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中,分得充分,统得不足。松散的运作方式极大削弱农业经营者的市场谈判力和国际竞争力,农民专业合作组织、行业协会等统一经营组织发展滞后,缺乏能够对产业链进行有效整合的主体,农产品生产、流通、加工基本处于脱节状态。农业产业化经营以松散联合的形式为多,很少形成利益共同体,各环节之间的利益分配矛盾突出。同时,农业公共服务严重缺位,产业链支持体系薄弱。大量的农业技术推广等服务机构在乡镇机构改革中被简单地撤并,动植物疫病防控和农业技术推广等领域极为薄弱。针对特色、优势产品的国际市场营销促销等方面的服务与发达国家差距很大。覆盖整个农业产业链的质量控制体系、信息服务体系和财政金融支持体系还没有形成。农业信息服务体系建设刚刚起步,农产品物流体系发展滞后。农业经营者还难以获得及时、准确、有效的市场信息,生产和销售的盲目性比较严重。农产品物流瓶颈仍然存在,东北“卖粮难”与南方销区粮价上涨并存的现象时有发生。
此外,针对大宗基础农产品的支持保护体系的问题也比较突出。我国大幅度削减农产品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使得国内农产品市场过度开放,农产品平均关税水平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4,甚至低于美日欧等发达国家水平,而且关税结构单一、关税离散度小,对国内农产品市场的保护作用不明显。配额管理的产品关税过低,形同虚设。技术壁垒、反倾销、反补贴等新型贸易保护措施尚未发挥应有作用。农产品价格保护、储备、进出口和吞吐调节机制还不完善,应对突发事件及市场异常波动的能力和水平不高,市场调控能力不强。
未来主要矛盾。第一:后金融危机阶段金融资本的逐利冲动与农业现代化融资难之间的矛盾将更为突出。以机械化、设施化、技术化为标志的农业现代化进程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发展各种特色、高附加值的种植、养殖和深加工都需要强有力的资金支持。由于农民收入水平较低,利用自有资金进行农业投资的能力很弱。而农村金融服务弱化严重,国有商业银行撤消了绝大部分的农村网点,多数经济基础较差的县市存款远大于贷款,非但无法获取充足的信贷支持反而充当了为大城市或其他发达地区输血的角色。小额信贷利率高周期短、多户联保手续繁琐、农村信用社负担过重等问题制约了农村金融体系的良性运转。传统的金融理论显然无法适应于农村生产生活的实际需要,适合农村发展特点的金融创新没有形成。进行农村金融体系的重构任重道远。金融危机过后,农业之外的许多领域进入了反弹期,存在强大的投资吸引力,股市、楼市、期货市场的新一轮膨胀预期将吸引大量的投机资金,这将使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农民和农村中小企业融资的困境更为突出。第二:农业综合生产能力的持续增长与有效供给脱节的矛盾将日渐显现。在有限的资源背景下,来自人民生活和工业发展多重的需求将加大农业生产的压力。农产品供给必然更多地延续扩张生产能力的路径。生产能力量的扩张在缺乏正确引导和强力监管的情况下,往往容易与真实需求相脱节,可能导致某些产品有效供给不足,促成价格飙升并造就食品安全隐患,而某些产品严重过剩,农民生产积极性备受打击。这两年的一系列价格波动和食品安全问题的出现仅仅只是未来这种变化的一个开始,若处理不当,未来这种矛盾将更加明显。
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道路该怎么走
目前我国既有大量的传统农业成分,又有部分先进的现代农业要素,接下去几年是我国实现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关键时期。
基本思路。立足基本国情,加快推进农业技术集成化、劳动过程机械化和生产经营信息化,加快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组织,大幅度提高农业物质装备水平,大力推进农业科技自主创新和转化应用,努力增强农产品有效供给能力,全力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
立足基本国情,脱离中国实际情况的农业现代化模式不是我们能走的方向。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必须立足人均资源拥有量少、资源多样性突出的禀赋特征,立足耕地集体所有、实行以农户为主体的家庭承包经营的制度特征,立足国家快速工业化、城镇化的进程中农产品需求仍将显着增长的阶段特征,立足不能过度依赖国际市场、必须尽可能地自我保证粮食安全的大国特征,以及立足各农业强国、跨国资本可能对我国农业产业安全和农业综合竞争力提出严峻挑战的全球化背景。
现阶段发展现代农业,实现农业生产的高产、优质、高效、生态、安全,仅仅依靠单一的技术突破远远不够,必须整合科技资源,选择对农业发展关联度大和带动性强的多项农业技术进行联合攻关,加强农业技术研发和集成;劳动过程机械化是解决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形成的农业劳动力短缺和劳动能力不足的需要,也是农业生产有效实现区域协作、质量控制、标准化生产的需要,更是降低农业劳动者劳动强度、节约劳动时间、提高劳动者生产生活质量的客观要求;农业生产经营信息化是农业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它既与农业技术集成化和机械化相辅相成,又可以为农业发展提供独立的支持系统,为农业产业链各环节的科学化管理和智能化运作提供基础保障。
加快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组织是解决小规模家庭经营协作不足、无法有效面对大市场的需要;大幅度提高农业物质装备水平在于解决大多数地区农业机械化、设施化和智能化程度过低,硬件缺口过大的问题,为农业跨越式发展提供有力的物质保障;推进农业科技自主创新和转化应用,是从源头上解决从种子培育到绿色农用制品研制生产再到农产品加工等一系列环节拥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避免受制于人的问题,为农业现代化提供坚实、廉价、可控的技术支撑;农产品的有效供给,不是以量取胜,而是量的匹配、质的提升、结构的吻合和安全的保证,这是提升农业综合生产能力、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的根本目的所在。
主要任务。1.因地制宜地发展多种形式的经营模式,打造具有强大竞争力的农业现代产业链体系。种植以小规模家庭经营为主,大农场经营为辅;养殖以适度规模养殖为主,农户散养为辅。综合考虑个体经济效益与社会整体效益,因地制宜发展,充分尊重经营主体的自主性和创造性。从良种培育、生产服务、营销和物流体系建设等方面入手,打造现代农业产业链。载体以农业专业合作组织、集体经济组织为主,适度发挥企业作用,把产业链增值的好处最大限度地留在农业生产者手中。同时,立足国内保障粮食基本自给的方针,注重开发农业的多种功能,向农业的广度和深度进军,促进农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最大限度地拓展农业的盈利空间。2.大力推进适合我国实际需要的农业科技进步,全力突破农业基础设施和公共支持体系的瓶颈。主要技术进步方向包括:绿色生产技术以及高效、廉价的绿色农用制品生产技术,廉价的节水生产技术,适用多种复杂地形的小型、复合型机械生产技术,非粮作物产品和粮食作物副产品的功能拓展(如生物能源、生物化工)相关技术,豆类、薯类等产品的良种培育,以及在设施栽培、健康养殖、精深加工、储运保鲜等环节的经济型农业装备设施。同时,力争实现3年内健全乡镇或区域性农业技术推广、动植物疫病防控、农产品质量监管等公共服务机构的目标,并力争实现村级服务站点全覆盖。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在保证2010年底完成大中型和重点小型水库除险加固任务基础上,通过创新投资机制,采取多种灵活方式,力争彻底解决小型农田水利设施和小流域综合治理等问题。在技术成熟的条件下,大力推广节水灌溉技术的使用。3.大力推进农村金融体系改革与创新,创造性地解决农业生产融资难问题。根据农业生产的特点和农村信贷的特征,探索符合农业生产周期和农村信用特征的信贷评价体系;改变国有商业银行纯粹的利润导向,对国有股份切实赋予支持农业发展的责任和义务;对农民生产性的贷款提供贴息支持。综合发挥各类金融主体的作用,突破传统金融理论的制约,鼓励各类金融主体有创造性地开展支农金融服务。在十七届三中全会对金融机构提出的原则性要求基础上,制定出扎实有效的推进办法,强化对相关金融机构在支农信贷方面的奖励、惩戒、监管和约束。4.转变基层政府考核机制和财税分配体制,为全力推进符合中国国情的农业现代化提供坚强有力的组织保障和物质保障。让基层政府从gdp和计划生育考核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改变基层亲大项目疏小企业、亲招商疏创业、亲资本疏农业的局面,为因地制宜地发展适合各地特征的现代农业提供良好的基层治理环境。为粮食主产省、农业大县确立行之有效且恰到好处的长效补偿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