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流转,价高者得?
去年,邯郸某地一位从事钢铁行业的“老板”打算流转土地种红薯,为了甩开竞争者,“阔气”地将地租一下从1200元/亩/年提高到了1400元。
“下乡种地的‘老板们’无知者无畏,加上的确不差钱,地租也就一涨再涨。”已有多年土地流传经验的邯郸地区王姓种粮大户对中国青年报记者感叹:“我真不知道这么高的地租红薯怎样种才能不赔钱。”按她的经验,地租在700元/亩/年左右,种红薯的赔本风险才可控。
据石家庄经济学院从事土地流转研究的专家调研,2012年前后,河北省流转土地地租还在400元/亩/年上下,三年不到,如今平均水平已抬升至1000元/亩/年,高的更达到每亩1200元至1400元/亩/年一年。
面对一路飙升的地租门槛,即便最擅长经营土地的农民也感觉难有赢利空间。
当中国青年报记者问及以当地目前每亩1000元/年的地租种粮食能否挣钱,成安县后裴里村的农民给出的答案是:“种一年肯定白玩儿!”他们告诉记者,以国家目前的收购价格在自己的承包地种小麦、玉米各一季,刨去各种成本,“纯利”也就1000元。
流转1000亩土地赔了100万元的如林蔬菜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李姓“老板”,也对当初的“任性”后悔不已。“去年专家都跟我说,地租1000元/亩/年不挣钱,我不听。”“结果1000亩地包下来,赔了个稀里哗啦。”
面对被不断“炒”高的地租,不时有农民和种粮大户对中国青年报记者“抱怨”:真正的农民流转土地根本争不过“财大气粗”、“无知无畏”的下乡资本。
柏乡内三村42岁的农民郭春敏连续6年经营28亩土地种植“麻山药”挣了钱。但今年他流转的土地却首次出现了规模缩水——9亩地被原土地承包人租给了出价更高者。
其实,郭春敏今年包地的地租从400元/亩/年一下子涨到了800元/亩/年,有的地块甚至涨到900元/亩/年。但相比之下,这个涨幅仍难让提供流转土地的农民满意。与郭春敏流转土地相隔不过几百米的同村耕地,智农蔬菜种植专业合作社去年开出的是价格是1680元/亩/年。
这个价格,对这个从小就种地的农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在他看来,每亩八九百元的地租,已使土地经营风险大大增加。
“拿地”面积没上限
能在很短的时间实现流转上千亩土地,如林蔬菜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李姓“老板”的办法,一是给农民的地租足够高;二是不通过政府,而是通过村中有威望的人“管闲事”、“作中介”,直接从农民手里“拿”地。
而去年河北九道食品科技集团有限公司通过其参与并发起成立的智农蔬菜种植专业合作社在柏乡全县范围内实现快速流转7400多亩耕地,用的也是这个策略。
曾任智农蔬菜种植合作社内三村分社负责人的郭振岭告诉记者,合作社先是在全县各乡镇游说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出任合作社各分社社长。
而担任分社社长有两个条件:出面流转100亩土地交给合作社经营,同时自己再缴纳15万元入社资金。分社社长作为今后流转土地的生产组织者,每月可领工资2000元,同时15万元的入社资金每年还可得到3万元利息。
而对于流转农民土地的地租,合作社更“阔气”地开了1680元/亩/年的高价,远超1200元/亩/年的当地平均价格。
就这样,去年年中,智农蔬菜种植合作社覆盖全县的60多个分社先后挂牌成立。
针对资本下乡种地的规模,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陈锡文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专门“提醒”说:“一个企业租上千亩甚至上万亩地去种,这个需要慎重了。”
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发现,对于下乡资本“拿地”,各地并没有设立规模上限。
就成安县北郎堡村50多户村民的250多亩土地遭“毁约弃耕”一事,中国青年报记者到其归属的商城镇镇政府了解情况。镇政府工作人员、也是该村包村干部的潘志刚回答得干脆:从头到尾对这事不知情。
中国青年报记者在邢台、邯郸农村采访时发现,商城镇对公司直接从农户手中流转大量土地的态度颇有代表性,各地对此普遍是:不知情、不过问。
“流转土地是企业跟农民自己谈的,具体情况政府不知道。”对于流转土地涉及全县所有乡镇的智农合作社出现“毁约弃耕”,中国青年报记者到九道公司进驻的河北柏乡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了解有关情况,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该管委会工作人员同时表示:由于流转土地的手续材料全部由企业掌握,对于企业究竟流转了多少土地,涉及多少农民,目前有多少土地没有耕种,政府部门完全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