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末,全国农机化第二次浪潮袭涌。当时仍以发展农业为主的东莞乃至整个广东,对农用拖拉机的现实需求很大,但全省只有新会和湛江有生产手扶拖拉机的能力。而在东莞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间农机维修厂,柴油机研制生产则是一片空白。
然而,此时全省各县市正在为成为省拖拉机生产定点而各自蓄势较劲。
1969年底,东莞县由县经委牵头成立了专门工作组,负责在莞生产“2000元拖拉机样品”。时任经委主任的王彬亲自担任了工作组的组长,同时还从经委各部门抽调了6个人。东莞县委还明确表示,务必拿下省拖拉机生产定点。
由于全东莞当时没有一家柴油机厂,工作组便把东莞县通用设备厂改名为东莞县柴油机厂,并在里面成立了专门的柴油机车间,何中老人担任了车间主任。但原本只会做粉碎机之类通用设备的小工厂如何进行柴油机生产?种种难题横亘在刚成立的新车间和工人面前。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新成立的柴油机车间一开始其实连最起码的生产厂房都没有。
被召集到一起的42名技术工人自己动手在山坡上盖起了厂房,只花了10多天,新厂房便建成投入使用了。去年去世的何中老人,生前曾这样描述过这座厂房:“其实就是一间简易草房,以竹子为主,夹杂有少许木头的竹木结构,地板是泥地。50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里,挤着42个技术工人和11台普通机床。”
9成零件自己打磨
备好“硬件”后,工人很快被分成车工、钳工和装机等几个小组。1970年一开年,便正式动工了。
一切都是在摸索中进行的。从湛江引进的样机和购买回的红旗10型手扶拖拉机生产图纸,成了新车间最基础的技术参考和智力支持。而为了适应东莞自身的实际情况,技术人员还对图纸进行了小小的修改。
更为繁杂的是零部件加工,由于只有普通机床,几乎所有零件都只能靠手工打磨。据何老生前回忆,一台手扶拖拉机有1000多个零件,除国家定点生产的少数零件外,其余90%都是靠车间里的二三级技工用普通机床打磨出来的。“由于没有磨床和专用车床,曲轴加工只能先做模具,然后再加工。曲轴功差不能超过4个C,比一根头发6个C的粗细标准还要低。模具出来后,只能手工打磨,太紧或太松都不行。”
王仲芬老人晚何老一年进入该车间,他的说法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拖拉机飞轮跟曲轴连接部分最容易爆裂,没有任何参考经验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通过试验一次次地进行改进。”他说。
工作时间从每天上午7点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1点半,如此大强度的工作一直持续了2、3个月。每天只补贴两毛钱,算作夜餐费,加班工时没有加班费,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加班到深夜,工人就去买一份排粉当夜餐,排粉中的一点点肉星会让他们高兴很久。“大家就是有一股干劲,进了车间就埋头干。”王仲芬说。
定点厂家正式落户
3个月后,第一批手扶拖拉机终于做出来了,一共12台。
于是,便提议了文章最开始拖拉机绕会场报喜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东莞生产出首批12台手扶拖拉机的消息也让当时顺德的一位县委副书记十分费解地赶到了东莞,他不相信东莞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造出拖拉机。直到看到实物后,才终于信服。
事实上,让顺德那位副书记佩服的不仅仅是在生产时表现出来的“东莞速度”。生产出来的拖拉机经测试,柴油机马力都超过了10匹,时速达到14.5公里,超过了省里规定的标准,而成本则控制在1900元以内。
万事开头难。在第一批拖拉机生产出来后不久,县柴油机厂的拖拉机生产量就跃升到了每月40台。
6月,一个好消息从省里传来:东莞县柴油机厂正式被认定为省拖拉机定点生产厂家。
一项统计数据显示,两年后,手扶拖拉机在东莞全县得到了普遍推广使用,全县年均土地机耕面积占耕地总面积60%以上。
39年前,东莞临时组建了一个由42名技术工人组成的柴油机生产车间。他们在3个月的时间里,于一间草棚中,自行生产出了第一批手扶拖拉机,东莞也因此成为省手扶拖拉机生产定点。
那一年,他们昼夜赶工3个月创造了东莞奇迹。那一年,他们用自己生产的拖拉机向县委、向人民报喜;那一年,他们的表现让兄弟城市为之折服。
■事件回顾
1970年的四五月间,东莞县召开了一次县、公社、大队三级干部会议。一群“不速之客”的意外闯入,丰富了人们对这场会议的原始记忆。
当天,5名拖拉机手开着东莞自行生产的第一批手扶拖拉机,围着大会主席台绕行一圈后,驶向市区开始巡游,而东莞有了自产手扶拖拉机的喜讯也便从那里一步步传遍了全莞、直至全省。巡游队伍穿行在市区的大街小巷,所到之处都是围观的人群,大家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喜悦。
1个月后,东莞被认定为省手扶拖拉机定点生产点。产量也由首批12台,达到了月产40多台,极大的补充了东莞当时农业机械化的发展需求。白手起“家”搞生产
■记者手记
新时代更需“东莞奇迹”支撑
莞产手扶拖拉机应是东莞在农业经济时代投身工业实践的一次颇具启示意义的练兵之作。受时代条件限制,它从出现到退出,只有短短几年时间。也正因如此,人们很容易淡忘这段历史。但我们真的忘了吗?
我们看到,莞产拖拉机生产实践中,东莞产业工人所表现出来的工作斗志和激情,这预示着这块土地有产生奇迹的潜力和实力。10多年后,当工业化浪潮正式席卷而至,经历过一番洗礼的东莞产业工人顺势而为,将“东莞速度”在更广阔的现实空间中予以充实演绎,从而一个更大的东莞奇迹呈现在了世人面前。对于未来,东莞奇迹能否继续演绎,这种莞产拖拉机生产实践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神仍将是现代农机化最强有力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