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伊宁市前往新源、尼勒克、巩留等伊犁河谷东五县,伊宁县是必经之地。春夏秋冬,道路两旁要么是郁郁葱葱的青纱帐,要么是一堆堆玉米秸秆,再就是一座座蔬菜大棚,以及一群群牧人驱赶下的牛和羊。
假如仅仅满足于温饱,伊宁县33万农牧民过的日子已经足以令人羡慕了:农田里有连片的小麦、玉米、大豆、甜菜、油料、花生,山岗上有慢悠悠吃草的各类牲畜,去年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6588元,较之天山北坡确实还有些差距,可要是和南疆比,那就要高出一大截了。
问题在于,伊犁不是风沙满天、极度干旱的南疆。相反,那里土地肥沃,绿野无边,河水奔流,气候温润,说得夸张些:头一年随便往伊犁的地里插根铁锨把,来年没准就能长出一棵树来。这么好一个地方,农民不富实在说不过去。
“伊宁县农民收入总体还是偏低。全县人均3亩耕地,人多地少的矛盾比较突出。45%的农牧民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大量农村劳动力‘双语’水平低,缺乏劳动技能,转移就业能力弱。”伊宁县委书记张继生说,他在走访农户时,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满屋子值钱的东西也就几条铺炕的毡子、几口箱子,再就是靠墙一摞被子……
伊宁县农村人口占80%以上,没有农牧民的富裕,就没有全县人民的小康。在耕地面积难以扩大,人口规模每年还在不断累加的情况下,要实现农牧民收入大幅度增长,就必须以发展“高产、优质、高效、生态、安全”的现代农牧业为目标,全力抓好高效种植业、现代畜牧业、特色林果业和劳务经济这四大主导增收产业。张继生书记在最近一次讲话中强调。
如何不断提高土地种植效益?科技无疑是主要支撑力量。2011年,伊宁县农口各部门普遍推行“练功田”、“一线工作制”、“示范田”等管理方法,充分调动各族农技人员积极性,同时加强与各级科研单位、农业院校合作,鼓励农村科技致富能手、返乡大学生开展科技创业,壮大技术力量。这一年,全县落实农业部小麦连片高产创建田1万亩,平均单产达到453公斤;自治区级小麦高产创建田14万亩,平均单产420公斤;落实自治区玉米高产创建田17万亩,平均单产1021公斤。
今年夏天,我们曾经对地处伊宁县青年农场的一块“练功田”进行深入探访:208亩农田分为六个区块,第一区块种植辣椒、丝瓜等17个品种的瓜果蔬菜,不同品种采用不同栽培模式和不同灌溉模式;第二区块种植加工番茄,地膜、滴灌技术一一配套;第三区块种的是区内部分农业院校培育的大豆和玉米新品种……
县乡两级57名农技人员每年到这片“练功田”集中“操练”,从蔬菜瓜果定植、嫁接授粉、水肥管理,到病虫害防治、微量元素定量控制,每项基本功都要求身体力行。最终在这里练就了真功夫,再回到所在乡镇一显身手。
11月上旬,我们拜访了一位叫韦存志的农民科技特派员。2009年以来,韦存志主要探索稻草土豆种植,他种植的稻草土豆最高亩产能达到5吨。他还发明过土豆起垄机,一台这样的机器抵得上12名棒劳力。最近一段时间,韦存志又在琢磨蒲公英、板蓝根等中草药种植,让他犯愁的不是中药材能否在当地种植成功,而是能否实现规模化――他联系的江苏一家制药厂,开口就要1000万元的原料。
高产的落脚点是高效。2011年伊宁县总共落实千元田42.4万亩,作物涵盖温室蔬菜、地膜土豆、大蒜、草莓、西瓜、花生等等,其中蔬菜温室4600多座,另外还有6100多座拱棚,初步构建起全县高效种植大格局。
绿色农产品基地创建同样与高效农业密切相关。2011年,伊宁县在原有88.5万亩绿色小麦、玉米、大豆、甜菜基地认证基础上,又申报土豆、西瓜、辣椒、番茄、西葫芦等8种果蔬产品基地认证,新增面积5万亩。同时,还为5000亩土豆申请出口基地备案――伊宁县距离霍尔果斯口岸106公里,扩大农产品出口也是增加农民收入的一条有效途径。
伊宁县有60万亩玉米,30多万亩小麦,近20万亩大豆,7万多亩油葵和油菜,还有400多万亩天然草场。如此丰富的饲草料资源,倘能加以充分利用,当地畜牧业将出现何等壮观的局面?
从零散养殖到规模化、专业化养殖,无疑是伊宁县畜牧业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的必由之路。2011年,该县新建和改造养殖小区10个,县里除为每个养殖小区配套水、电、路基础设施以外,农户或养殖合作社建设的标准棚圈,每平方米还能获得100元以上补助。“10个养殖小区总共补助1022万元。”伊宁县畜牧局负责人介绍。
我们来到愉群翁回族乡新户村,10月10日,那里刚刚落成一个育肥牛小区。进了大门,第一眼就看见那头威风凛凛的金牛雕塑――象征15户汉、回、东乡族农民共同组建的金牛合作社?17栋标准化牛舍排列整齐,每栋牛舍一次可育肥牛100头,按每年3个育肥周期计算,整个小区年育肥规模在5000头以上。
为保证培育的每头牛都符合安全、健康标准,小区配备了4名防疫人员,同时还安装了监控设备。每栋牛舍的屋顶采用有利于阳光照射的采光板,牛舍里还有给牛洗淋浴的莲蓬头,此外在这里生活的牛边吃草料还能边欣赏音乐。
金牛合作社理事长马金明刚从山东济宁用四天三夜把136头架子牛运到育肥牛小区。长途跋涉,来自山东的这批西门塔尔牛还没完全缓过劲来,不过食欲正在逐渐恢复。马金明预计这批牛再过6个月就能出栏,到时候每头出净肉300公斤应该没问题。
“小区养牛空间大、环境好,合作社统一采购饲料,价格也可以争取更多优惠。我们还准备与批量采购育肥牛的企业签合同,双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马金明表示:要搞就搞出名堂来!
温亚尔乡维吾尔布力开村的蛋鸡养殖小区坐落在一片白杨林里,5栋彩钢板鸡舍全部采用中国红颜色,看上去十分抢眼。每栋鸡舍面积都在1080平方米,内部配置了改善通风条件的风机和降低温度的水帘,此外还有自动喂料机和刮粪机。
“县里在水、电、路方面给这个小区投入了40万,每平方米鸡舍还给补助150元。”伊宁县畜牧局负责人同时介绍,该县目前1万羽以上规模的养鸡户已经接近100户。
多年来,温亚尔乡伊地力于孜村一直是伊犁河谷有名的育肥专业村。该村养殖小区建有22栋标准化棚圈,年育肥出栏规模4万多只。负责该小区牲畜防疫的是乡兽医站技术员买买提江,他告诉我们,每批架子羊进入小区都必须进行消毒,5天后还得给每只羊注射防疫针。育肥后的羊出栏时,也得进行抽检,然后统一打上耳标。
回族村民李德祥每年育肥规模也在700~800只。他对比了传统棚圈和标准化棚圈的优劣:后者卫生、暖和、通风条件好。传统棚圈满地羊粪,产生的氨气对羊的健康和肉质都有影响。“10只羊有9只肺被熏坏了。”李德祥说。
林果业在伊宁县农村经济的总盘子里一向不占多大份额。这几年县里围绕林果精品园建设,加大对这一产业的扶持力度,力求尽快形成新的增长点。2011年,全县新定植果树15.9万亩,其中500亩以上林果示范园69个,累计面积7万亩;精品果园4个,累计面积910亩。
“全县今年新栽370万株果树,苗木总价值1000万元,农民一分未出,全部由县里免费提供。”伊宁县林业部门负责人还谈到,今年县里对1000名农牧民进行果树方面的培训,其中374名已经充实到各乡镇的农民林果技术员队伍中。
伊宁县青年农场向来以蛋禽饲养出名,这几年鸡蛋照产,以红富士苹果为标志的林果业也蓬蓬勃勃发展起来了。全场目前1.2万亩苹果,其中2500亩已经挂果,平均亩产达到1.5吨。
我们来到果农伍必益的家,刚进门,老伍就吩咐老伴赶紧到果窖拿些最好的红富士苹果款待客人。今年他家30亩苹果,销售收入8万元。“套袋苹果每公斤5.7元,没套袋的3.4元。就连青果、小果、掉到地上的苹果也被加工果醋的厂家以每公斤6毛钱的价格收走了。”伍必益说他种了十来年苹果,从来没遇上今年这样的好行情。
“3年前我追农民,动员他们给苹果套袋;现在他们追我,要求我提供袋子。”青年农场副场长木沙哈力还谈到今年10月,他们带着本场的红富士苹果参加北京农展会,结果3吨苹果很快被抢购一空,每公斤售价20元。
“原来青年农场的苹果谁都不知道,这两年专门来采访我们林果业的记者一拨接着一拨,然后是一拨接一拨的老板(果品经销商)。”木沙哈力说。
苹果好,葡萄也不错。多浪农场现有红提葡萄1万亩,酿酒葡萄2000亩。该场农三队1万亩耕地,林果占7000亩,其中葡萄6000多亩。挂果的红提葡萄亩均产量1.5~2吨,今年每公斤均价5元,最高卖到7.5元。产品远销上海、广东、重庆等国内主要城市。
9月份,多浪农场举办首届葡萄节,除了推介红提葡萄,还组织了长辫子比赛、麦西来甫等等。
减少农业人口,将相当一部分农村富余劳动力转移到工矿企业以及城镇第三产业,既能打破农牧民增收“瓶颈”,还能为新型工业化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关键是,从农牧民(其中绝大多数是少数民族)到产业工人,二者之间在语言、劳动技能、劳动纪律、组织观念诸多方面存在的现实差异如何消除。
去冬以来,一场具有伊宁县特色的农村富余劳动力大培训在伊犁河畔全面拉开序幕:6000多名青年农牧民以及部分城镇复转军人、失业人员集中到县城和各乡镇培训点,先用20天时间进行军训,每天练习队列、军体拳、唱红歌,然后是公共课,学习法律法规,最后才是技能培训,电焊、砌筑、烹调、汽车修理、服装裁剪等等。
这6000多名经过系统培训的年轻人真是来的正是时候:1800多名砌筑专业的学员在今年陆续开工的援疆项目、安居富民工程、水利、沼气项目中正好派上用场;1400多名电焊工也大多在庆华煤化工循环经济产业园等一系列基建项目,以及遍布城乡的汽车、农机修理铺找到了用武之地;学服装裁剪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不愁找不到工作,昌吉、石河子等地的纺织、服装企业,没等大培训结束,早早就在伊宁县挂起了招聘横幅。据说,有的纺织企业短时间内就从伊宁县招走600多名女工。
今年的大培训11月中旬启动,还是从军训开始,总人数在5000人以上。
“到2015年,全县长期性劳动力转移人数要占富余劳动力50%以上,农牧民来自二三产业和劳务经济的非农收入达到4000元以上。”张继生书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