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年卖两千把镰刀
吕玉祥今年68岁,自爷爷那辈起就是铁匠。凭借着一手好手艺,他们家在汶上县义桥镇远近闻名。由于父亲排行老四,村民们都叫他家“四铁匠”。自从接过父亲铁锤那天起,吕玉祥也继承了这个响当当的“家族名号”。
1965年,刚满17岁的吕玉祥,进入镇上机械厂铁具车间学习手艺。这一干就到了1996年厂子倒闭。厂子虽然不在了,可他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手艺,回家开个铁匠铺成了新选择。
提起往日“好光景”,吕玉祥和妻子满眼都是笑容,紧接着又忍不住叹息。在尚未进入机械化的农业社会,铁匠可是个高收入职业。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拿到当时本地少有的“高薪”——每月28元钱工资、40多斤粮票、6两油票。后来随着手艺越来越精陆续晋级,每个月工资也涨到了100多元,在当时属于顶级高薪了。
俗话说,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刚回家开铺时,生意也不错,每天天刚亮,吕玉祥和任祥云就起床打铁了,一直到天黑看不见,才会停下来歇着。每逢农历一、四、六、九,都是义桥大集,在家打好的200多把镰刀,再加上撅头等农具,刚到集上就会被农户抢购一空。一个农忙季下来,能卖出2000多把。
“那时候每把镰刀差不多能挣5毛钱。”吕玉祥回忆,这5毛钱整的踏踏实实,“因为每天面对煤灰、火炉和烧得通红的铁器,又热又脏又累。”站在红炉边50多年,他几乎没穿过没有破洞的衣裳。
任祥云跟着老伴干了20年,从一点都不会,如今也成了老师傅,烧火、抡捶,手到擒来,也是吕玉祥唯一的“徒弟”。任祥云说,冬天还好一点,夏天大太阳加上炉火,烤得人脚指缝里都在流汗。每次捶打农具,火花四溅,老两口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洞,烧破了根本不需要补,因为补好下回又烧坏了。铁屑如果落到身上,所到之处立马就会起泡。吕玉祥的双手,布满厚厚地一层老茧。
传统手艺面临失传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农户陆续开始购买和使用机械加工的农具,最重要的是用上了农用机器,义桥镇上的铁铺一个个相继关闭,只有吕玉祥还一直坚守着。不过,他觉得,这样的好手艺越来越不值得夸耀。“时代变了,再快的镰刀也没了用武之地。”
干了没几年,镰刀生意“由盛转衰”,汶上县种粮大户用上了“一边倒”手扶收割机和“小12”拖拉机,村里买镰刀的人开始少了。近几年,到吕玉祥这里定做农具的农户,越来越少,尤其是镰刀,一年也做不了几把。
近年来,“四铁匠”的镰刀越来越难卖。不仅如此,吕玉祥越来越发现,不仅是卖镰刀难了,收秸秆的四脚叉、晒小麦的耙子、翻地的铁锨、种玉米的镢头也难卖。看着家里生意日渐冷清,儿子吕海军结完婚后没有选择像父亲那样接班,而是远走外乡,开始打工生活。
儿子打工每天能挣200元,儿媳差不多也能挣这些,老两口辛苦一集才挣到三四十块钱,“眼看地里麦子都泛黄了,买镰刀的人也没登门。出去摆摊,不到10点钟就收生意了。”任祥云说。对此,吕玉祥很替儿子高兴,但又很忧愁,儿子都不愿意接手的传统手艺,更别说别的年轻人了。
在义桥大集上,有时还能见到剃头匠,钉鞋匠,他们都是吕玉祥的老朋友。这几年,吕玉祥越发想念以前几位老伙计一起出摊的情景,如今,这些传统手艺,怕是都要失传了。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实在不行,铁匠铺关了就关了吧,没必要一直抱着‘老皇历’过活。”吕玉祥抽了一口自己卷的土烟,烟雾漫过他布满火星积年累月留下伤疤的手背,让那张因常年炉火炽烤而暗红的脸更显岁月沧桑,如今,“四铁匠”已经很少有人再叫起,今后或许会成为历史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