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直接进入生态文明的发展抉择,带给中国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机会。这个机会是中国独有的领导世界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是选择生;重复西方的错误,将西方工业化模式强加给农村,则是选择死。我恳请你们:请选择生!请抓住直接进入生态文明这一千载难逢的伟大历史机遇。
文/小约翰·柯布(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院士、生态哲学家、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院长)
中国当前的农业决策和关于农村发展的决定,将关乎成千上万中国人的命运,甚至影响世界未来的走向。我衷心希望中国可以引领世界走向生态文明。
中国政府对建设生态文明的郑重承诺,以及在生态文明建设上所取得的成就,我为之感奋。但我也非常担心中国做出的农业和农村发展决策,如有不慎会妨碍中国实现生态文明的可能性。我迫切希望中国对工业化农业的热衷转变为对生态文明的建设,如此,她将领导世界,确切地说,是拯救世界。
文献记载:三千多年前,希伯来人——摩西,带领犹太人的祖先离开了埃及的奴隶制度,将他们安置在现称之为以色列或巴勒斯坦的土地上。在人们准备定居的时候,他提出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因循守旧,接受当地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这很简单,如果对未来目标没有集体的明确决定,就会采取这种方式。但是,摩西告诉他们,这是选择死亡。事实也正如他所言,这些人无一幸免。
另一个选择是独辟蹊径,包括选择特殊的农业和经济实践。这个选择给世界带来了新的可能。这些人的后代不仅创造了伊斯兰教和基督教,还让犹太人依然繁荣昌盛地生活着,直到今天。在独特的历史境遇中,西伯来人抓住了仅存的机会。
今天,中国的农村发展政策,有着同样根本的性质。毫不夸张地说,尽管全世界都在践行农业现代化,专家们也力推农业现代化。
但愿我能说,存在另一种选择,它能够确保我们生存。然而,出于深刻的信念,我却可以说,这另一种选择带给我们唯一的生存希望。
我知道这是很尖锐的语言,也希望是夸大之词。然而,事实却不是。客观地审视人类今天所处的境况,就会发现,生态危机在一步步逼近。以气候变化为例:全球气候变暖已不可逆地发生了,它将断送上万年来良好的自然环境。
即使我们明天就停止向大气排放碳,冰川也依然会继续融化、过量的甲烷也仍然会被释放到大气中,海平面也同样会升高。这意味着大面积的三角洲和沿海低洼的土地将会被海水淹没。
这些地区,正是极富生产力而且人口密集的地方。成千上万的人将成为生态难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新家园。依赖冰川的河流(包括黄河和长江)都将断流或者时断时续地流淌。
暴风雨将更加猛烈,更具破坏性。洪水和干旱都会有增无已。那时,人们会要求农业用少得多的耕地养活多得多的人。与此同时,地下蓄水层却将被耗尽。如果不迅速改变耕作方式,土壤将会继续恶化并遭到侵蚀。
此外,海洋酸化,珊瑚礁死亡,过度捕捞,以及持续破坏栖息地,都会减少海洋的食物供应。这一切已是不可避免的未来,我们应该未雨绸缪。
这是夸大其词吗?事实可能比这更糟!那种认为迁移数亿人也会人马平安的想法只是美好的愿望。
资源战争已经开始,不使用暴力,饥饿的非洲人可能就不会允许别人开采资源。
在美国,只有国防部才有现实的规划,其现实主义的行为中包括了解决如何将尽可能多的痛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问题。
此外,这些推测预设了不可能的前提,即我们立即停止将过多的碳排放到空气中。在不久的将来,唯一现实的希望是:人类这种自我戕害的速度会放缓。否则,无论农村发展政策如何,我们都将面临世界末日。
但愿在我们自己共同招致的不利环境下,大部分人依然能够活下来。为什么说选择农业现代化在某种程度上是选择死亡呢?现代化是用化石燃料替代人类劳动和动物劳动。
显然,农业现代化需要大幅增加化石燃料的使用。如果继续如此,将摧毁为了减少全球碳排放的所有努力,进而威胁人类生存。当然也可能,人类会回心转意,禁止在农业中进一步使用任何化石燃料。那时,如果中国的农业基于这些燃料,生产就会崩溃,一个饥肠辘辘的民族将饿殍遍野。
我又在夸大其词吗?你也许会说,当后果的确来临时,中国可以停止基于化石燃料的农业生产,恢复到人类劳动。当然,她会尝试的。但这个变化并不容易。
在古巴,糖与苏联的石油和小麦的交换戛然而止时,这个工业化国家的农场就停止了生产,经年无法恢复。幸运的是,古巴有一半产品还在家庭农民的手中,他们迅速把这些换成了食物。否则,古巴人就会忍饥挨饿。
选择更依赖石油是愚蠢的,这是不让农业走向工业化(产业化)最明显的理由。然而,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即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油,即使使用石油没有不良后果,农业产业化依然是个糟糕的选择。
原因是:
第一,它是不可持续的。它会扼杀并侵蚀土壤,它依赖于找到新的杀虫剂和除草药,而这样的努力终将失败。
第二,它会减少物种多样性,因为它降低了物种适应变化的能力。
第三,它会引起意想不到的灾难,诸如蜂群的瓦解,以及由此导致的授粉威胁。
第四,这种方式生产的食品是不健康的。
第五,从小型农业转向农业综合企业,需要迁移大量人口,这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动荡,很可能导致大量失业,也必然会加剧人与自然的异化。
总之,农业的工业化是现代人对自然的疏离,它对社会的推动方向与生态文明背道而驰。那么,它为什么还如此盛行?
答案是:现代经济主义的胜利支持它,这种经济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国家意识形态。在资本主义体系中,形成政策时,真正的人类价值无法发挥作用。只有财富和权力是有价值的,而权力只是富人的权力。
现代经济学支持的现代经济体系,将财富越来越集中在那些已经富有的人手中。马克思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马克思主义国家可以不按照这种意识形态的规则运行。
经济理论所追求的目标就是生产效率,效率的提高等于产量的增加除以人类劳动时间。其实现,一方面通过组织劳动流程,另一方面通过化石燃料替代人类劳动。
工业化初期,原本由工匠制作的商品开始由机器制作完成。于是,工作变得枯燥,但机械化的确以更少的劳动生产了更多的商品,财富也集中到了实业家和金融家手中。实业家和金融家的“成功”让人们热衷于寻求新的投资领域,而农业正是最大的追加领域。
在这里,工业化也是成功的——数百万小农倾家荡产,资本家则日益腰缠万贯。这是中国要选择的道路吗?我希望不是。
如果将工业化成果的评价置于更广阔的背景下,这些成果就更令人质疑。从理论上讲,经济学家们承认,应该权衡所有行为的成本。而这样做,成本往往会高于收益,对于商品生产也是如此。
毫无疑问,从长远来看,在食品生产中,工业化农业的成本依然远远高于收益。只有大型农业企业和大银行才有收益,民众只会损失惨重。工业化农业的辩护者喜欢说,工业化农业“最富成效”,能生产更多的食物。
人们认为,人口问题导致食物变得稀缺,因此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生产,需要工业化农业。但是,只有在劳动力匮乏的情况下,才是如此。
实际上,只要有足够的人工、小农场,即使是有机小农场,也可以和工业化农业生产的一样多,甚至更多。
工业化农业的举措只会使富人受益。引而伸之,官员和工程师也会获利。他们发现,相比较与众多独立的农民打交道而言,与几个大公司打交道更有成效。
在这样的环境中,商品进入市场更为顺畅,产品标准化水到渠成,各种管理记录更易于保存,控制治理决断如流。
我猜想,这些因素在政府思维中不可或缺。然而,我希望中国不要选择为了同质性和易于管理而杀死世界。
现在,如果我们把对工业化农业的评价变成摆在面前的现实,那么对它的争论会愈演愈烈。
工业化农业只适用于某些大规模同质地区:天气可预测,有大量水资源;而我们面对的世界却有所不同:天气不可预知、大面积缺水。与工业化农业相比,熟练的小规模农业更能适应当地条件和意外变化。
小规模农业的农人会考虑相邻地区的斜坡、土壤和肥力之间的差异,也可以年年改变种植模式。正值小规模农场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之时,放弃这一切是疯狂愚蠢的行为。
选择生存,比仅仅不选择死亡,所需要做的要多得多。在中国保持传统农业,使我们可以想象向真正的生态文明发展的前景。然而,在现有形式中,它还不是生态文明,所以,保存传统农业并不能保证沿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可能仅仅意味着推迟了死亡。
我承认,关于农业某些方面机械化的论据是适当的。自从园艺发展为农业以来,农业的大部分已经由非自愿劳动完成。机械可以减轻人类这种工作的强度,也减少强迫他人从事痛苦劳动的动机。
事实的确如此,而且不容忽视。因此,只要有燃料使之运转,生态文明视野下的农业就也会使用机器。应该尽可能减少辛苦劳作,但机械化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与大型种植园相比,仅仅拥有小型的、家庭所有的、多元化的农场就已大大减少了单调的苦工。
现在,我们以历史的视角看这些问题。在历史的长河中,大自然一直采取长期混养的方式为人类提供食物,而农业却用每年单一栽培的方式取而代之。
人类祖先以自然的方式让产品聚集起来,而农业却使用大量的人力劳动去耕地并收获农作物。农业增加了产量,从而增加了人口,在驯养动物的同时,它也侵蚀了土壤并带来了沙漠。
我的好朋友,美国土地研究院院长韦斯·杰克逊,开发了多年生态农作物,与我们现在所依赖的一年生作物同样多产。有了多年生作物,就不需要再耕地。如果混养栽培这些多年生作物,就不需要大量的杀虫剂和除草剂。
显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辛苦劳作,这可能是对生态文明的一个巨大贡献。如果中国对建设生态文明是严肃的,就会支持、发展这些努力。
为了创建生态文明,我们还需要多方面的巨大努力。这样的努力从农村开始,比在大城市更可行。
生态文明涉及与土地及其生物的关系,也关乎人类社会。只有人群、土地、生物以合作和相互支持的方式彼此联系,而且是简单地彼此联系时,才能实现生态文明。这要求所有人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要求人们理解并欣赏自己,也理解并欣赏他们的小团体以及更大的共同体。
在当地社区能够相对自给自足时,所有这些需求都会被促进——这并不排除与其他社区进行互惠互利的贸易。
但如果当地社区只有在外人做出重大决定时才能生存,那么我们就依然没有获得可持续的生态社区。正如权力如果被授予少数几个人,那么多数人的命运就是由少数人的选择决定的。现代性不利于人民自决,几乎每个人和每个团体都依赖于由他人控制着的系统。以生态发展的方式生产的现代商品可能更少,或者制造现代商品的速度会更慢,但它却是可持续的方式。
现代人认为,现代化之前的农民很可怜。多数情况下的确如此,但也有例外。正是这些例外告诉我们,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往往在于权力结构。
有些地区,农民能够切实控制自己的生产并从中获利,很多这样的地区都非常繁荣昌旺。然而,大多数地区的大多数农民,实际上是为地主或贵族或种植园主服务,这些人会从农民身上攫取所有盈余。
这种制度保证了农民最多只能生存,也保证了农民经常被迫借贷自己无力偿还的东西,从而丧失本已少得可怜的自由。是这个系统让农民贫穷,而不是缺乏现代科技或科学知识使然。
当然,还有其他的重要因素:必须能够进入市场,有良好的方式让产品市场化,价格必须合适,而且在丰收季节里能有足够的利润让农民渡过歉收季节的难关。
如果农民在市场附近,或者容易进入市场,他们在各个方面就都安全得多。但不可避免的是,会产生更远的市场,对中间商的依赖常常使农民被剥削殆尽。有时农民可以组织起来进行合作,以便将产品运输到遥远的市场,但有时却无法实施。因此,为了农民的安全,有必要实行控制。有中间商的地方,政府的政策至关重要。
显然,基本上能够养活自己的农民,以及通过与社区成员进行交换才能满足其他需要的农民,至少再次面临着被剥削的危险。即使这个保障农民需求的理想无法实现,即使它与遥远的城市居民的需求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应视若无睹。
当我们进入一个经常处于混乱之中的“麻烦的时代”时,生存可能取决于当地社区独立于遥远机构或市场而依然正常运转的能力。
显而易见,这意味着村庄不应该集中生产单一作物——为了出售到外地而只生产某一种作物,但为了满足农民自己的需求,仍然应该鼓励农民多样化生产。在很小的花园里,用很少的水,生产丰富而多样的食物,这是可能的。这种劳动是集中的,也会是愉快的。
“南加州的桃花源”是个出类拔萃的例子,它是我家附近的帕萨迪纳市的一户人家。在很小的土地上,这个家庭开发了各种各样的卓越技术,其净效能是惊人的。
他们很乐于分享这些发明和技术,中国如果想帮助成千上万的农民大大改善生活,向“南加州的桃花源”学习,应该不失为一条捷径。
我相信,在新的高效的耕作方法上投资,远比让农民背井离乡到遥远的城市打工,更能改善农民的经济条件。它肯定会给家庭和村庄带来社会性的益处。这将永久地加强乡村在未来危机中的生存能力。
中国要成为一个生态文明国家,首先需要在食物上自给自足。目前中国还是主要的粮食进口国,主要是因为对肉类食品日益增长的需求。1卡路里的牛肉需要10卡路里的粮食。中国若成为肉食社会,就无法在食品上实现自给自足。同时,食用大量的肉对健康也是十分不利的。
如果日益繁荣会导致中国农村向外采购肉类,那么,这对中国和世界的负面影响可能都是巨大的。要成为生态文明的国家,就迫切需要对公众进行肉食危害,特别是红肉危害的教育。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农民不应该吃鸡鸭羊肉,这些牲畜是他们传统农耕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
至少对园艺而言,可以做很多工作来改善土壤,减少害虫和杂草,降低用水量。但在某种程度上,对农业而言也可以如此。许多中国农民可能已经在做这些。但我猜想,有些人做得比其他人更多,有许多已经实现的技术可以供人学习。很可能小农场的鱼类生产,会提供饮食多样和改善饮食的其他方式,而且可以与其他收益相结合。
我不希望拘泥于这些具体的例子和建议。在这些问题上,我缺乏亲身经历,况且南橘北枳也非常普遍。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一个地方的农民可以向其他有成功经验的农民学习,使所有农民的生活,能够以令人愉快和满意的方式得到改善。与此同时,自力更生和相互尊重的乡村共同体,也在这一实践过程中建立起来。
政府的角色
这对政府的政策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如果政府郑重其事地建设生态文明,就应立即付诸实践。我会再次提出建议使实践得以顺利开展,但请不要认为这些具体建议就是最好的方法。
我建议,在地方政府和大学之间建立密切的工作关系。建议大学鼓励成千上万青年学子组成团队,去村庄与村民同住,去倾听农民关于如何改善自己生活的想法。
在此期间,他们也可以互相讨论自己正在学习的东西,给与之一起生活的村民讲讲,其他村庄的人想要什么。这样,不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就可以使每个村庄的讨论丰富起来。
之后,学生们向政府和校领导展示他们的研究成果,看看农民的哪些需求可以得到满足。有时,可能需要聚集几个村庄的代表与政府官员一起协商,合作开展项目。
如果村民觉得官员真的倾听自己并给予回应,就会发展出彼此信任的关系,有了这样的关系,村民们也会认真地听取建议。
同时,大学将考察国内外密集型有机农耕的经验,以及土壤改良等方面的成功项目,并将其提供给地方政府和农民借鉴,以改善乡村人民的生活。
在需要专家仔细解释新方法并指导实施之时,政府会提供帮助。关于每一个问题,学生和政府代表都会尽力合作,以增强社区新企业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倘若在两到三年内,这种项目对农民的生活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那么我认为就是成功的。
或许可以这样衡量:一些背井离乡在城市打工的人,决定回到家乡,投身于改善家乡的建设。如果这个项目在一个地方成功了,或许就可以大规模地在其他地方推行其改进版。
也许在10到15年内,情况就会发生改变。在该规划中表现突出的学生可以永久性地担任村庄观察员。他们能够倾听村民的需求,并与相关政府成员沟通交流。他们会把这些成功案例带给村庄,讨论其收获,由此熟知园艺项目的成功,并能够支持、协助这些成功得以推广。
再次,我的观点是,还有很多事都可以做。例如,感受到农民的需要并给予回应,基于别处的成功为农民提供建议,以及在农民选择的项目中给予帮助——这比强加项目给他们要好得多。
生态文明必须植根基层,并建立在人民信心不断增强的基础上。但这并不影响政府作用的发挥,没有政府的支持和领导,生态文明就不会发展。
因此,生态文明的发展必须由高层激发和培养。政府的目标应该是改善土壤、提高食品质量、增进经济安全与人民的福祉,提升民众在日益困难的条件下的生存能力,提高村庄的士气,以及人们共同采取进一步措施的信心。
这样做,也会改善村庄之间的联络与交流。只有农民意识到自己就是改变其生活的主体,进步才会具有持续性。只有对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的人,才会勇于面对其他挑战大步向前。
所以,越是拥有共同的成就感,社区就越强大。孕育中的生态文明出现的形式和结构与预期会有所不同,因而,不能通过强加模式的方式来实现。
然而,生态文明也要求更大范围的有序模式,这些模式应该尊重各种感受,包括那些已然存在或正在形成的关系和公共的感觉。但是这些关系的某些结构只能是自上而下的。
无论怎样,都要让村民能在下一个级别选择代表他们的人。可能单个村庄不能支撑起这个级别的市场和工业企业,但它们会改善所有村民的经济状况。
这个级别的政府既需要村民的理解,又需要接近村民,其接近村民的方式是更高级别的政府所无法采取的。
我已经阐述了我所认为的生态文明的基础。很明显,生态文明还涉及大城市的改变。
以上勾勒的,仅仅是为了反思和讨论所需要的最基本的出发点。但是我相信,在继续走向死亡的全球背景下,朝着这个方向前进是选择生。我深切地、殷切地希望中国,选择生而不是选择死。
后现代文明和生态文明
在结语中,我承认,尽管自己担心为中国如何走向生态文明所提供的观点谬之千里,但我的确提出了将生态文明与后现代文明予以结合的观点。
在西方,这种关联是真实的、不可避免的。现代化是既成事实,现代思想的地位至高无上,直到最近才受到严重挑战。拒绝现代的统治,必然意味着对后现代的呼唤。
今日的西方,生态意识日益觉醒,各种生态运动欣欣向荣。我们欢呼这些发展,并寻求能够将这些发展予以整合的视野。在怀特海的思想中我们发现了这种视野,将其称为“后现代”是现实的,也是恰当的。
但这并不适合中国国情,当然也不适合中国农村的现实。将生态文明与中国的后现代等同起来,容易给人以误导。似乎中国应该首先实现现代化,然后再走向超越现代的阶段。在中国已然实现了现代化的地区,这是有意义的,因为任何人必须从当下开始。
然而,对尚未实现现代化的地方,生态文明的理想需要不同的战略。例如,中国现代思想从未真正地彻底超越儒家的理解深度。这为避免某些最糟糕的现代性提供了机会,也增加了走向生态文明的可能性。
为了在走向生态文明之前完成现代化进程,而试图摧毁残余的儒家影响,将是个可怕的错误——只有更新和加强中国古典思想才更有前途。美国的乡村文明已经消失,它在几十年前就被毁灭了。
不满现代化的人们一直在推动“回到大地、回归自然”的运动。最近一些年对有机农耕的呼唤也日益高涨。这都可以看作是走向生态文明的努力,自然也是走向后现代的努力。
从前现代的乡村社会直接进入生态文明的机会,美国人已经失去了。如果那样发展,就会减少许多灾难。
在过去一个世纪中,我们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错误的,中国今天绝不应该重蹈我们的覆辙。
直接进入生态文明的发展抉择,带给中国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机会。这个机会是中国独有的领导世界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是选择生;重复西方的错误,将西方工业化模式强加给农村,则是选择死。我恳请你们:请选择生!请抓住直接进入生态文明这一千载难逢的伟大历史机遇。
文章来源:《江苏社会科学》2015年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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