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使日本成了世界经济大国,然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本并没有注意到“公害”给人们带来的灾难。
直到1971年,才设立环境厅,开始对付公害。这固然是由于问题已到非解决不可的程度了,当然也是一些奋不顾身的斗士忘我斗争的结果。
田中正造(1841–1912),就是其中的一位。
1879年,渡良濑川流域已经开始出现足尾铜山矿毒的为害,当时人们还不知什么叫公害。原枥木县议会议长、众议院议员田中正造从50岁(1890年)起,放下一切,全身心投入反矿毒斗争。
他带领当地群众和资本家斗,和政府斗,和贪官污吏斗,一直斗到才73岁(1912年)去世。
当人们看到有家不回,常年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身农民打扮的白发银须老者,愤而辞去议员职务,在路上拦车直接向天皇请愿的情景时,不禁为之感动。
田中正造通过自己艰难的斗争,告诉了人们什么叫公害。
全长110公里的渡良濑川发源于日光中禅寺湖附近的足尾山。它流经枥木、群马、埼玉三县,在埼玉和利根川汇合。两三年一次的洪水等于给关东平原施了一次上好的肥料。因此,这一带播种后不要管,等着秋收即可,使本来的鱼米之乡更加富庶。
1879年一次大雨过后,渡良濑川的河水突然变成了青白色,成千上万条鱼都翻白漂了上来;次年,鳗鱼也从上游半死不活地被冲了下来。不仅如此,洪水流经的土地上寸草不生了,人的脚在洪水里泡过后,脚趾丫红肿。稻苗长到十几厘米便停止了生长。
人们断定这都是上游足尾铜山排出的矿毒,但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又过了几年,洪水再发,洪水把沿岸的90个村庄变成了泥海,洪水流过的田地里,庄稼全部枯死,再撒种根本不发芽了。
灾难还不止这些,农家的牲畜一批批地死掉,病人也大量增加,惨状是越演越烈了。
义愤填膺的农民代表们找到铜山事务所,可所长根本就不认账,还诬蔑农民想要钱,甚至威胁说要报警等等。无奈的农民们拜托农科大学古在教授协助做化学分析,并找到了众议员田中正造。
田中正造这时已年届五十,须发半白。他正来到东京住在旅馆里,准备向众议院的质问材料呢。刚好,古在教授的分析报告到了,报告上说农作物枯死原因是土中含铜。
然而怎么对付,田中正造的心里没有底。因为铜山经营者古河市兵卫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竟扬言“这一带风景是不错,但风景不值一文!”。
1877年他刚接手时年产40吨,而到1891年则猛增到7200吨。不仅如此,他还施展手腕,拼命结交权贵,以作自己的后台。
他结交了大实业家涩泽荣一;还以自己没有孩子为借口,把农商务大臣陆奥宗光的次子收为养子。而矿山正是农商务大臣的管辖范围。
田中正造准备在即将召开的国会上提出质问书,他想,现在矿毒是罪魁祸首已经洞若观火,谅他政府也不致于不管不问吧。
1891年12月24日,第二次帝国议会召开了,田中正造上台质问,他炯炯的目光直逼陆奥宗光大臣,问为什么对质问书没有答复?陆奥宗光困窘地答道:关于这个问题明日答复。
可是到了第二天,台上已不见陆奥宗光的影子。田中正造有理有据地提出政府对30万受害者不管不闻的事实,还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陆奥宗光和古河市兵卫的裙带关系,批评政府姑息养奸。
对田中正造的质问,政府根本不想答复。而且,奇怪的是当天夜里议会就被解散了。
其后,政府将所谓“答复”登在报纸上:
一、承认渡良濑川沿岸农地受害是事实,但原因尚不清楚。
二、关于其原因,目前专家正在调查。
三、矿上将采取最大限度的预防措施,拟从德国、美国购买粉尘采集器,以防矿物粉尘外流。对这样不痛不痒的答复,田中正造只有等待再开国会。
然而,枥木激烈的选举战开始了。古河市兵卫和政府都害怕田中正造再当选,便推出一个木村半兵卫来和田中正造竞争,他们不惜用大量金钱来收买选票。
可是金钱买不到民心,选举结果,田中正造超过木村半兵卫90多张票,所以还是田中正造当选。
接着,田中正造又几次在议会上呼吁解决矿毒问题,无情地揭露资本家和政府官员狼狈为奸。
但是,大多数国会议员都认为足尾铜山是东洋最大矿山,如果停产国家经济要受到很大的损害,很多人还要面临失业的危险。
这回政府的答复是:承认矿毒是被害原因之一,但并没严重到非停产不可的程度。
接下来,在政府的庇护下,矿上散布说:再有一年,铜就采光了;安装上防毒设备就万无一失了等等。并着手和农民们签合同,对签合同的农民给一点经济补偿,并答应给全村一些防洪的经费。
但这些钱分到每家每户就微乎其微了。愚昧的农民们对此深信不疑,并开始签合同。田中正造一再劝大家不要上当,但收效甚微。
时年52岁的田中正造明白了:自己的前半生是一场斗争接着一场斗争,然而,真正的斗争还在后面。
现在,面对和资本家勾结起来的政府,田中正造的斗志丝毫未减。1897年他在东京组织了要求铜矿停业的大型讲演会。
次年,政府出动宪兵、警察残酷镇压来来京请愿的受害农民,田中正造不畏谣言的污蔑和矿上的恫吓,继续在议会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后来,处于斗争的需要,他干脆辞去众议院议员的职务,拦车向天皇直诉而受阻。
1900年田中正造在水俣事件(1953年发生在熊本水俣地区的公害病讼诉事件,工厂废液中含有水银,人吃了含有水银的鱼,引起严重神经疾患,重症死亡)法庭旁听席上故意打了个哈欠,被视为“藐视法庭”再法庭旁听席上故意打了个哈欠,被视为“藐视法庭”再次入狱。
1903年政府借口为防洪水决定将谷中村作为蓄水池,为此将要把谷中村夷为平地。
第二年田中正造入住谷中村和村民们同吃同住,一起战斗。在此期间,他有家不回,连换衣服都顾不上,浑身长满了虱子。
1913年斗争还在继续,而73岁的田中正造积劳成疾,不幸去世。在他的枕边,只有一只斗笠,三本日记和没有写完的厚厚手稿,以及《帝国宪法》和《圣经》各一部。
这就是为农民斗争73年的田中正造的全部财产。随着时代的进步,日本的公害问题逐步得到解决,方可告慰田中正造的在天之灵了。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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